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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怪怪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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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自己很熟嗎?謝玄濯覺得這雨下得人腦袋生疼,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怎麽會覺得和明凈翡很熟,但是總不能開口問吧。

“你知道我為什麽請你喝酒嗎?”蘇淩心見謝玄濯不說話,還低著頭裝作聽不懂自己的話,“因為你明明不傻,卻在裝傻。難道是為了保命嗎?”

這句話猶如重錘敲響在謝玄濯耳邊,她下意識攥緊拳頭,低頭垂眸,琥珀色的眼瞳裏浮現一層薄薄的殺意。

蘇淩心繼續絮絮叨叨地說,“上燮現在的情況我也了解一點,聽說趙勿塵快把謝家宗室殺光了,你這一招明哲保身實在是高啊。感覺跟著你這樣的聰明人,一定能一起殺回風淮去,手刃仇人。”

謝玄濯悄悄攥住了腰間的小刀,蘇淩心對自己有救命之恩,她並不想做一個恩將仇報的人。

她的確失去了一切,但不想連良知也丟了。

“別,別生氣啊。其實你裝得挺像的,”蘇淩心滿臉笑容,“你們之前在臨近草原的驛站裏吃飯,我剛好也在,看見了你們兩個坐在一起。可是你總在偷看阿翡,一旦明姑娘轉過頭來,你卻又很快回避了過去。”

謝玄濯看著地上自己淡淡的影子,被菜刀刮得凹凸不平的落雪,同樣使得影子起起伏伏。她半跪在地上,註意著周圍的情況。

“我給你說傻子是不會躲避的,他們哪裏知道痛楚。”蘇淩心的眼神有些幽遠,漆黑的瞳孔像是被吹滅的蠟燭一般縈繞著淡淡的霧,“因為我娘傷到腦子,變成了傻子,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年,所以我很了解真正的傻子是什麽樣的。”

蘇淩心沒有說的是,她發現明凈翡同樣躲避著謝玄濯的眼神,這兩人明明同吃同坐,靠得那麽近卻仿佛隔著天涯。

“你看出了我的秘密,不怕我殺了你嗎?”見四下無人,謝玄濯掏出腰間的小刀橫架在蘇淩心咽喉處。

其實從蘇淩心的只言片語中,謝玄濯推測她的胤中蘇氏的人。

這蘇氏乃是名門大戶,相傳是齊廢帝蘇晉協的後人。在謝槐開國後,入朝為官,蘇淩心的曾祖也曾經當過上燮的大司馬。

“才不會,”蘇淩心眉飛色舞地說,渾然不在意那個冰涼的東西,“而且,你殺過人嗎?你就是個想覆仇的小屁孩而已。”

謝玄濯將刀刃貼在蘇淩心的皮膚上,身上的氣勢淩然變了,蘇淩心卻笑嘻嘻地轉過臉來,看著謝玄濯的眼睛。

琥珀色的眼睛裏,薄霧散去,蘇淩心覺得自己看見了悲傷、隱忍、憤怒和迷茫,濃濃的迷茫像是一鍋濃湯上的水蒸氣。

蘇淩心驚訝地張大了嘴,像是也要用嘴接住雨水。

出乎她的意料,謝玄濯的神色柔軟了下來,“我不會殺你,有恩報恩,有仇報仇。我不想濫殺無辜,只要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。”

“你的心太軟啦,以後對任何人都要狠一點,否則你一定會死在最親近的人手上的。”

“我沒什麽親近的人,不害怕。”謝玄濯沒有立刻收刀,她依舊在權衡著利弊。

“真好真好,我沒看錯人,”蘇淩心大力拍著謝玄濯的肩膀,“幹脆我們結拜姐妹好了,以後同生共死,絕不拋棄彼此。”

“我們可以成為朋友,但不做兄弟姐妹,”謝玄濯緩緩收了刀,輕輕說,“我的家裏只剩下我一個,不吉利。”

“想不到你還挺迷信,”蘇淩心沒有深想謝玄濯的話,她以為這只是他們皇家人士的高傲,後來她才明白,謝玄濯只是害怕失去。

害怕失去,所以拒絕擁有。可是這個傻子並不知道,即便只是普通朋友,一樣會失去。

彼時的她們,還不明白時間是一條岔路口,某一條路上,她們會成為對方的敵人。

雨越下越大,天灰蒙蒙的,遠方的積雪看上去泛著淡淡的藍光。蘇淩心跳起來,黑色的眼睛裏滿是慌亂,“糟糕糟糕,我的裏衣濕了,好冷,還是搭個雨棚吧。”

說罷,她從衣服下擺裏掏出一塊長長的布匹,又刨開落雪把帶著泥土的草一片一片地蓋在布匹上,然後抓住布的一頭,另一頭遞給了謝玄濯。

“我們一起當支架,躲進去就行了。”

“這裏的冬天比風淮冷很多啊。”謝玄濯感嘆地說道,她發現蘇淩心很是放心地背對著自己,不知是太沒戒心,還是太相信她謝玄濯的良心。

“我從沒去過風淮,以前還總幻想我爹爹有一天會接我回去,可是我從六歲等到十二歲,又從十二歲等到現在,他也沒有來。這個老男人肯定是把我忘記了。”

“嗯,隔得太遠,就會忘記的。”謝玄濯覺得自己有些笨嘴拙舌,她嘗試著安慰道:“其實,父皇母後的面目在我心裏也模糊了很多。”

“可你爹娘都很愛你吧。”這番話完全沒有安慰到蘇淩心,她更加垂頭喪氣起來,說道:

“誒,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?我不太明白什麽是喜歡,我老爹早就不喜歡我了,所以把我遺忘在這好多年。他明明說過只愛我娘一個人,可是娘瘋了以後,他又娶了好多好多人,他真的能愛那麽多人嗎?”

“很難吧,”謝玄濯覺得自己果然不是善言辭的人,她看著眼前的雨棚,喃喃地說,“愛一個人需要很多時間,誰有那麽多時間愛每一個人呢?”

“更糟糕了,那就沒有人會記得我了,不是說一個人被所有人忘記,就相當於死了麽。”蘇淩心突然有些難過,“不知道娘親還記得我嗎?”

有時候,她甚至希望娘親瘋得徹底一些,直接忘記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女兒,反正可能今生今生都不會有再見的時候。

謝玄濯側臉看了身邊的蘇淩心,那雙純黑的、令人不願直視的眼瞳裏,出乎意料地閃著柔弱的光。

那是寂寞的光,謝玄濯知道,寂寞是天下最快的刀,殺人於無形。

“我應該會記得你的。”謝玄濯盯著頭上枯草上滴下的雨水,認真地說。

“為什麽?”蘇淩心沒想到這個心事沈重的人,會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年少的友誼總是來得又快又疾,也許是太孤單了,謝玄濯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上燮開國皇帝謝槐傳,自己的祖宗本來也只是泥腿子,因為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,每天放歌縱酒、打打殺殺,好不快活。

她一直記得裏面記載著謝槐的一句話,他對那兩個朋友說大家長這麽大都不容易,難道不應該一起搞點轟轟烈烈的大事嗎。

於是,他們建立了一個國家,謝槐的那兩個朋友也成了上燮的雙柱國。

或許覆仇的烈焰點燃了自己的血液,謝玄濯又說,“因為我也想活得熱烈。”

“喝口酒嗎?喝了酒,再害怕也會變得有勇氣。”蘇淩心笑了笑,似乎是同意了謝玄濯說的話。

“不了,喝酒,腦子容易犯暈,”謝玄濯搖搖頭友善地笑,“你能替我保守裝傻的秘密麽,我是說在明凈翡面前。”

“在她面前,”蘇淩心狐疑地打量著謝玄濯的神色,卻發現年輕的質子殿下眉目清淡,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,“為什麽,她對你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的企圖嗎?”

“不足為外人道,”謝玄濯尷尬一笑,想了半天明凈翡的企圖,硬是沒找到答案,“坤澤的事情,咱們猜也猜不出來。只是,少一個人知道,就少一分風險。”

“以我的眼光來看,你們的關系絕對不簡單。要說是主仆關系吧,哪有下人天天兇主子的。要說有別的隱情,”蘇淩心摸著下巴,進入了沈思。

等明凈翡回來的時候,只看見兩個高瘦的人蜷得跟鼴鼠一樣,躲在這所謂的雨棚下。

關鍵是,蘇淩心一面笑得高深莫測,一面歡快地沖她招手,說給她留了個中間的位置,不用她當支架。

這人臉上的笑容,明凈翡怎麽看怎麽覺得奇怪。

“來來來,我這有打火石,”蘇淩心完全不在意明凈翡的冷臉,她接過微微濕潤的枯草,摩擦了很多次後才勉強有了小小的火星。

為了避免火苗被雨水澆滅,蘇淩心將雨棚圍成了三角,再小心地吹著火星,讓枯草盡快幹燥起來。

她隨意瞥了眼謝玄濯,卻發現這人的眼裏又彌漫著大霧,眼神茫茫,像是困了一樣。

沒過多久,一塊凸起的草堆下面升起一縷炊煙,幹巴巴的臘肉在火焰的炙烤下發出陣陣肉香。

她們三個人蹲在地上,眼神幽幽地看著烤得流油的臘肉。

“吃肉肉,趕快吃肉肉啊。”謝玄濯拍拍手,一副很是興奮的樣子。

“你的刀頂到我了。”明凈翡沒好氣地拍在謝玄濯肩上,故意推了她一把,見謝玄濯圓滾滾地倒地,唇瓣勾起了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。

“明姑娘,原來你對著質子殿下就會有表情啊,我還以為你天生冷臉呢。“蘇淩心看見明凈翡的表情,嘖嘖稱奇。

她一直以為明凈翡性格冷清,不喜與人交際,沒想到會跟質子殿下這麽親密。不過蘇淩心想到她們本來就認識,親密點也無妨。

“哼,我是怕她的刀滑出來,一不留神把我倆穿成一串了怎麽辦。”

“啊,其實你......你不用解釋的,”蘇淩心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,她皺著眉認真說,“你急了呀,感覺有點......說不好,就是怪怪的。”

“沒這回事,我急了嗎?”一時間,明凈翡有些自亂陣腳,她深深吸了口氣,手指點在謝玄濯額頭上,“你說,我急了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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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還是解答一下評論區的問題,前世謝沒殺明,大概再過幾段劇情就會分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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